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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两个皇帝会谈

全球通史纪事本末 | 作者:威廉华莱士 | 更新时间:13-03-04 23:16

“我感觉好多了。”皇帝说,“把他带来吧。

克伦塞茨行了一个军礼,然后昂首阔步地走了下去。

“鲁福斯。”皇帝又叫道。

“我在这儿,我的主人。”鲁福斯恭敬地走到他面前。

“请你把狄昂他们叫来吧。”

“是的,我马上就去。”鲁福斯也退下了。

今天是个令人激动的日子,他想道。会有许多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的。另一方面,尼禄,他已经三十年没有见到这个自己的前任了。他坐上这张椅子的时候是17岁,即使经过长久的统治,被迫自杀时——当然现在我们都知道他没有死——那时候,他也要比自己现在要小地多。涅尔瓦把头靠在椅背上叹了口气。究竟他是嫉妒尼禄的年轻得势呢,还是感慨自己的岁月迟暮呢,这连他自己也没法说清楚了。

算起来,他的年纪应该比我小,而且身体还是那么地强健,留给罗马的记忆又是那么地多,涅尔瓦实在想不出自己在那个方面能够强过尼禄。

在他苦恼的光景,鲁福斯已经把狄昂和塔西佗他们从客房带来了。

“我的朋友们,早上好啊!”涅尔瓦笑着说。

“能够在皇帝的客房睡觉那心情当然好了。”狄昂说。

“能够让我们经过这样的惊险经历,最后如愿以偿地和尼禄面对面地交谈,那是我感觉今天更让人心情愉快的原因。”塔西佗说。

“是的,是的。”涅尔瓦说,“这简直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奇迹,不是吗?一个消失了三十年的皇帝……”

“尊敬的涅尔瓦,”塔西佗严肃地说,“我得提醒你,现在,你才是罗马帝国唯一的皇帝。”

“是的,塔西佗。”涅尔瓦愣了一下说,“但他毕竟曾经是个传奇人物啊。”

说道这里,克伦塞茨押着尼禄上来了。

“辛苦你了,亲爱的克伦塞茨。”涅尔瓦站起来迎接道,“还有你,尊敬的克劳迪乌斯·尼禄。”他仔细地端详着这个体魄看上去依旧非常强健的老人。

尼禄朝他微微笑着,但他觉得这样的笑容非常诡异,他无法知道其中蕴涵着什么意思。或许他在嘲笑我的老朽,他想道。

“我很遗憾得用这样的方式请你来。”他看了尼禄手上的镣铐一眼,“但是你要知道,你实在是个重要的人物。”

“我非常理解。尊敬的涅尔瓦,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就是涅尔瓦,现任罗马皇帝吧。”尼禄笑着说。

“你说得没有错,我正是涅尔瓦。有许多人都比我适合做这个位置,我也不知道天神为什么会选中我……”

“我却知道天神为什么当初会选中我。”尼禄说。

涅尔瓦微微皱了皱眉,说道:“是吗?那能不能和我们说说天神究竟为什么那么青睐你。”

“噢,你太着急了,你在嫉妒,不是吗?你在想尼禄这个荒淫无耻的人,天神当初选择了他本身就是个错误。让我这样的人坐在这个宝座上——而它现在被你所坐着——坐了十多年,这是罗马的耻辱,是以后历届皇帝的耻辱。”尼禄说。

涅尔瓦耸耸肩说:“尼禄,你以揣测人的心理为乐吗?”他的表情依然相当轻松。

“事实证明我的揣测多半是对的。”

“好吧,尼禄,”涅尔瓦缓缓地坐回到椅子上去,“继续说说你的想法吧,我们都想看看你躲藏了三十年之后,对人和这个世界的看法有多大的变化。”

“说地好,涅尔瓦。”尼禄说道,“不动声色地把受到的压力转抛回给对手,我要说你这一手做地真实太榜了。”

“谢谢。请说吧。”涅尔瓦有礼貌地一抬手。

“好吧,我来讲讲这三十年来的经历吧。”尼禄指了指一张椅子说,“可以吗?”

“皇帝点了点头。

“谢谢,涅尔瓦,”尼禄苦笑了一声说道,“以前,在这里,是我赐坐给我的客人们,现在……”

“我也总有一天要让出这个令人愉快的权力的,而且依我看也为时不远了。”皇帝说。

“如果你总是那么好客的话,我希望你能够活地更长一些。”尼禄望了他一眼,继续说,“事实上我也是以好客出名的。当来自帕提亚或者努比亚的使团来罗马时,我提供给他们豪华的住宅和没有休息的娱乐。我可以说,他们之中很少有人愿意再回去。”

“如果我们承认你的好客,你是不是能快一点进入正题?”狄昂说,“尽管,我听说,其中的两个人被你亲手刺死了。”

“他们不应该找那个女人的。”尼禄说道,“好吧,我们还是来谈谈我自己吧。我,克劳迪乌斯·尼禄,没有自杀,正相反,我机智地逃了出来。我得承认,这有点狼狈,但是,我要说,这是值得的。”他来回望着在座的众人。

“请继续。”涅尔瓦说。

“可能普鲁塔克已经告诉你们了,我在雅典附近待了很长时间,但是,在逃亡开始的阶段,并没有这样的风平浪静,我遇到了很多的危险和挫折,有一次我险些葬身在从埃及去往叙利亚的船上,那次的海上风暴真是前所未见,即使是在海上驾驭了那艘船多年的人,也吓得瘫倒在了甲板上。之后,我又去了帕提亚,但是又差一点被他们的卫兵抓走了,等到我再次踏上罗马的土地时,我又几乎被人发现了,幸好这时有两个蠢材居然冒用了我的名字到处招摇撞骗吸引了别人的注意,使我侥幸逃过了这一关,之后,我意识到了,再这样来回地奔波对于生活而言实在是太累了。所以,我打算找一个地方停下来。于是,我就来到了希腊。”

“在这样一个文明的发源地待了那么长的时间,我想你一定有什么收获喽。”狄昂说。

“是的,是的。”尼禄笑着朝他说道,“我受到了很大的启发,在这个文明的国度,如果我猜地没错的话,应该是你的祖国吧。”

“是故乡,毕竟,她已经属于罗马帝国。”狄昂说。

涅尔瓦望了他一眼。

“你对罗马帝国的忠心让人由衷钦佩啊。”尼禄说,“的确,希腊是罗马帝国的一部分,但是她的许多辉煌的文明并没有被罗马所完全接受,我在罗马从来没有接触过那么多的富有哲理的典籍和精彩绝伦的思想。我这三十年中,绝大部分时间都用到了它们身上。”

“等一下,尼禄,你是说,这三十年,你都在坐学术上的研究?”狄昂问道。

“是的,我很高兴,你把我的兴趣说成是研究了。”尼禄说。

“你认为人们会相信吗?克劳迪乌斯·尼禄变成了一个哲学家,你认为这可能吗?”

“我觉得很可能,毕竟我的老师塞内加也是一个相当不错的哲学家,我本来就已经和他学了不少的东西,只不过,他当时不应该惹怒我,否则,他可以一直做我的称职的导师的。”尼禄说。

“他能把你教成这样,我不觉得有多么地称职。”

“不,你不能过分地责怪他,他已经尽力了。你要知道,挥霍无度的宫廷生活对人的腐蚀有多大,尤其是个年轻人。塞内加他竭尽他所能来教导我,但是,我,尽管我对哲学和其他方面的研究始终保持着兴趣,但是,当娱乐主宰了我的生活时,一切都失去了控制。我丧失了执政前期的仅存的理智,而把精力投入了娱乐和表演之中。我赐给庞培重新开始角斗表演的权利,结果这个城市被震怒的天神夷为了平地。”

“你的确做地相当糟糕。”涅尔瓦说。

“是的,我承认。”

“你承认?”狄昂问道。

“是的。”

“你承认你在罗马帝国的皇位上犯下的累累罪行都是十恶不赦的?”

“尽管你用词苛刻,但我还是应该承认你说的对。”尼禄说。

“我有点不明白了。”狄昂摇着头说,“难道希腊的空气和水土真的能够完全改变一个人?即使是魔鬼本人来了也不例外?”

“是希腊的精神,你是希腊人的话,可能更容易理解一点,希腊有着一种崇尚理性的精神本原,在那片土地上,你会变得理智而平静。”尼禄说。

“一方面我为我的故乡得到你这样的赞誉而自豪,一方面,请原谅,我还是不能相信你说的。如果你改过自信了,你就不会狠命地掐那个年轻人的脖子,你差一点把他掐死你知道吗,你也不应该再回到这个让你变成恶魔的城市,更不会毫无罪恶感地谈及你以往的*。”

“是的,这很奇怪。我首先得对那个年轻人表示歉意,如果不是因为有更重要的使命让我必须活着走出阿维尼乌斯的牢房的话,我对在哪里安度晚年是没有任何喜好或者厌恶的。在希腊,我学会了平静和出世,我的心灵不会再为身边的俗世的事务所打搅,我的双眼所看到的世界的相不在会迷惑我认识这个世界的原。”

狄昂沉默了一会儿,说道:“那你对你以前的行为也是抱着冷漠的态度喽。”

“不如说是无所谓的态度更为实际点。”尼禄说,“我知道那是不对的,但我不会内疚了,我尽量做到不会身边的事所打动,那更不会为已经过去的事而烦恼了。那些事是以前的事,从另一种意义上讲,那不是现在的我的事,而是过去的我的事,我完全没有关心的必要。而最重要的是,要时刻保持心灵的平静。那种境界才是人一生所追求的最神圣、最美妙的感觉。”尼禄闭上眼睛,陶醉在自己的演讲之中。

“你认为你原谅了自己,就可以那么轻易地从自己造成的种种恶果之中脱身了吗?被你杀害的人们,还有被你破坏的罗马帝国能够原谅你吗?”狄昂说。

“狄昂,记住,世界就是我,我就是世界,我们要做的就是使自己融于世界的精神之中,而不是物质中。”

“你是说,如果你都不责备自己了,那别人的怨怒就可以放在一边了?”

“你可以这样理解。”尼禄说。

“那被你戕害的人们将如何讨得他们需要的公正呢?”

“公正是什么,你可以说清楚吗?据我所知,巴比伦人把河水作为公正的依据,他们把一个嫌犯投到河里,如果他下沉了,那就是有罪的,如果没有,则无罪释放。你觉得这很荒谬不是吗?但他们认为这就是公正。同样,你认为的公正,难道就一定是这个世界应有的,或者说唯一的公正吗?”尼禄停了停,又说,“我已经说过了,人们不应该执着于身边的事务,更不应该对过去念念不忘,他们如果要做什么的话,就是坐下来,追求一个平静的心灵。那是他们能够得到的最好的回报。”

“我觉得你已经越说越荒谬了。”狄昂说道。

“狄昂,你看,你的朋友已经学会在冷静之中寻找乐趣了。”尼禄笑着看了塔西佗一眼。

狄昂也望了他一眼。

塔西佗严肃地回望了尼禄一眼说道:“在最求你的平静时,你是否完全抛弃了你的责任。”

“我的责任?”尼禄想了想说,“的确,我有我的责任,但什么东西是我的责任不在于它应不应该是我的责任,而是我乐不乐意它成为我的责任。”

“我认为你的本质还是没有变,尼禄。你是个以自己为中心的人。你接受了一种让你能够躲避你的历史,你的现实的哲学,但是,你没办法躲避你的心灵。它在选择这种思想的时候,已经深深地留下了自己的烙印。”塔西佗说,“你是个自顾自己的人,你之所以认同这种哲学正是因为这种自私的因素在影响你。你绝对不会去接受一种入世的,或者是关心人关心世界,敢于背负自己的责任的哲学。”

“我想你说的或许有道理,塔西佗。”尼禄说,“但是,这种问题你不能凭空说谁对谁错,事实上,没有人能够指出这一点。为什么个人的感觉就一定是次要的,就一定是从属的呢?我没办法让每个人接受我的观点,但同样你也没办法让相信我这样的观点的人来接受你的观点。所以,塔西佗,这是自己的偏好,就任由人们自由选择吧,让最后胜利的学说主宰这个世界吧。”

“你的诡辩论让人无法反驳,但事实总有个对错的吧。”狄昂说。

“对与错,对与错……”尼禄喃喃地念叨着,“但是,对与错,究竟是由什么决定的呢?”

“尼禄,你休想把我们再引入歧途,对于错,是与非是世界创始之时确定的观点,是人类的固定认识。绝对没有任何可以诡辩的余地。你不要再胡说什么是非观念是可以变更改变的。我们对与杀人放火的强盗和作恶多端的暴君始终会怀着厌恶和痛恨。”狄昂说。

尼禄叹了口气说:“我说过了,狄昂,你需要的是一个平静的心。”

“狄昂,你没办法说服他的,如果他始终抱有这样的信念的话。”塔西佗说。

“那么,尼禄。”再一旁一直静静地聆听他们的争论的皇帝说道,“你刚才好像说道你有什么重要的使命是吧。”

“你们看,到底是皇帝。”尼禄赞赏地说,“一下之就从杂草之中找到了钻石,本来我想如果你们不向这方面提问的话,我也没有义务告诉你们。但是现在,涅尔瓦明智地把它提了出来。”

“请说吧。你有什么使命?”皇帝问道。

“众神的使命。”尼禄说。

“我不喜欢他这样说话。”狄昂说。

“不,我是说真的,狄昂。”尼禄朝他说道,“众神托付给我了一个重要的使命。你们知道,我本来已经完全不在乎尘世的事物了。但是,这件事并不是我的意志能够支配的。”

“我以为你的意志就是你的世界的一切。”塔西佗插话道。

“在其他情况下是这么回事,但是,这件事除外。因为我通过它接触到了超乎一个人的意志范围的力量。那不是人类可以达到的地方,那是在个人的精神外存在的更为强大的力量。一般情况下,我们称他们为神。”尼禄说完,环视望着周围的人。

“他在说什么。”狄昂皱起了眉头。

“如果你们不相信的话,我就没必要说了。”尼禄道。

“请往下说,尼禄。当然希望你讲的东西是真实的,否则就没有意义了。”涅尔瓦说。

“我说的都是事实,我可以保证。”尼禄叹了口气,又说,“我本来没有必要和你们说这些的,这不符合我的原则。但是,那个主宰这个秘密的神,我的意志没办法超越他,我是他选中的人,我必须为他完成这件事。你们可以嘲笑我的前后矛盾,是的,你们有理由这样做。但是,我是知道这件事的唯一的一个人了,如果我死了,这件事将永远不为人所知了。而众神,告诉我不应该把这个秘密就此埋没。而之所以我会选择你们来吐露这件事,并不是因为我对你们有什么特别的喜好。事实上,如果阿维尼乌斯做地让我满意的话,我说不准就会告诉他的。我告诉你们,一方面,我看出你们是有力量完成这件事的人。另一方面,你们的确要比阿维尼乌斯让我更开心。”尼禄笑着停顿了一下,又说,“我把这件事告诉你么之后,我的使命就算完成了。我可以安安静静地修养去了。”

“我明白了,”狄昂站了起来,说道,“他想以这个荒谬绝伦的所谓的秘密为条件,换取我们对他的宽赦。”

“如果你知道了这件事的重要性,你会主动放了我的。”尼禄说。

“那么你说说看,这到底是一件什么事?”涅尔瓦示意狄昂坐下。

尼禄吸了口气,缓缓地说道:“那是‘众神之神’的所在。”

“‘众神之神’?”

“是的。”

“那是什么?”塔西佗问道。

“没有人知道那是什么。”尼禄说。

“我早知道他在胡说八道。”狄昂说。

“不,”尼禄说,“尽管我不知道那里究竟是什么东西,不过我有证据证明‘众神之神’一旦为人所发掘,那会释放出改变整个世界的力量。”

所有的人都沉默着。

“能给我们看看你的证据吗?”皇帝问道。

尼禄把手伸到怀里,掏了一会儿,终于拿出了一只脏兮兮的手套。

“啊,还在这里。阿维尼乌斯这个蠢材没有把它拿走真是万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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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5/20 18: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