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转过身,怔怔地看着柴慕容,徐天翼怎么都无法将心狠手辣,用毒害死郭嘉的恶毒形象与虽然有些滑头,却重情重义的柴慕容联系起来。
可摆在他面前的事实却是无时不刻在提醒他,柴慕容最有可能是凶手。
若双方有恩怨,他自不必理会。
若是有人单方面蓄意谋害,他却不得不管。
武圣堂规矩虽不禁止有恩怨的个人与势力打打杀杀,却不允许为了一己之私,便图添恩怨。
而且,柴慕容曾不只一次表露过对郭嘉的杀心。
那么,他查,还是不查?
所有人都在默默地等待着。
众人的沉默,却在无形之中给了徐天翼不小的压力。
钟婉婷面色平静,似是一切都与她无关,实则也在等待着。
徐天翼查,自然会省却她不少的力气和口舌。
若徐天翼不查,那么,她便会逼着徐天翼去查。
更何况,她来此的目的,就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暗中逼着徐天翼不得不去查。
她相信,为了武圣堂的名声,徐天翼会做出一个令她极为满意的选择。
过了好半晌,徐天翼咬了咬牙,道:“柴慕容,现在你是毒杀郭嘉的首要嫌疑人,请你配合。”
柴慕容默默地点了点头。
就算徐天翼不说,再过一会儿,他也会主动提出配合调查。
他不在乎其他人怎么想,只在乎今后柴慕天和徐天翼是不是好做人。
徐天翼直视着柴慕容,问道:“你与郭嘉过往是否有什么恩怨?”
在场所有人都明白徐天翼这不过是例行询问。
谁都知道郭嘉和柴慕容之间过去不可能有什么恩怨。
一个从中域刚刚下来,而另一个,则是一直都在下域,根本未曾上过中域。
两个人之间没有任何交集,又何谈恩怨之说。
柴慕容摇了摇头,“没有。”
徐天翼逼视着柴慕容,身上渐渐腾起一股带着浓浓压迫感的气势,压向柴慕容。
他相信柴慕容没有做过,可既然开始,便要把一切都做足,让人落不下半点口实。
“你有没有想过要杀郭嘉?”
柴慕容瞬间脸色变得苍白,额头上冷汗涔涔。
徐天翼身上的压迫感实在是太强了,直透他心底。
他甚至感觉,在徐天翼这股压迫感之下,他根本无法说出半点谎言,一旦说出,便会被徐天翼立即识破。
咬着牙,柴慕容眼神坚定而又坦荡,“有!”
“为什么?”
“因为他入了魔,且对我有极大的仇怨!不杀他,对我来说将后患无穷!”
徐天翼眼中暴射出逼人的光芒,语速飞快,“他为什么对你有仇怨?你们之前根本就未曾见过!”
徐天翼身上的气势越发浓烈。
柴慕容的脸色也越发苍白。
其他人都看出来,徐天翼这是来真的,没有半点虚假,气势上更没有半点水分。
即便是在场的几位尊者,面对徐天翼此时的气势,都会有心惊肉跳的感觉,也明白柴慕容此时面对着怎样巨大的身体和心理双重的压力。
他们坚信,若是换一个将者直面迎上徐天翼此时的气势,首先心理上会崩溃,随之便是身体上的崩溃,最终活活被压死。
而柴慕容居然在这种压力之下竟然没有立即崩溃。
他们再看向柴慕容时,眼中再没有看下域人时故有的轻视,而是转而变为重视,甚至是欣赏。
至于钟婉婷身边的老人,遮在大帽之下的双眼深处,却是有着浓浓的忌惮。
柴慕容的心志,已经超乎了他的想象。
而越是这样,他就越发觉得柴慕容危险,心中也就更为坚定地要除去柴慕容。
不择手段地除去!
狠狠地咬着牙,声音从牙缝之中艰难挤出,柴慕容将自己与郭嘉在赛场上的对话一字不落地说于在场所有人听。
至于别人信不信,柴慕容不会去理会。
当时的另一位当事人,现在已经身亡。
因此,他如今所说,是真真切切的死无对证。
但他只要徐天翼相信就好,只要许世文相信就好,只要楚含烟相信就好。
听了柴慕容的话,徐天翼已经对柴慕容再没有任何怀疑,不过,他知道,不能就此收手,“你就凭一个人的言行,一个人的眼神,就笃定他将来会对你不利?”
柴慕容狠狠地点了点头,“之后他入魔的事实,也已经足以证明我的判断是正确的!”
在场所有人都相信柴慕容所说。
一个人,若是之前没有极端邪恶的想法,又怎么可能入得了魔?
若入魔是那么容易一件事,相信这世上入魔之人将会现在几倍,甚至是几十上百倍!
那这天下早就乱了。
至于柴慕容话语间关于郭嘉迷恋楚含烟的事,在场所有人也毫不怀疑。
楚含烟身为武圣堂小公主,地位尊崇,更是有着令天地为之失色的绝色容颜,追求者不知凡几,多一个郭嘉不多,少一个郭嘉不少。
郭嘉因迷恋楚含烟而变得极端,那完全是他个人的原因,甚至,还与他的家族教育有关。
有意无意地,他们将事情之中有关楚含烟的部分自动留在心底最深处,而是将问题的重点转到了郭嘉之死及郭嘉的为人身上。
目前,只有两个人,才会将楚含烟视为重点。
钟婉婷余光扫了一眼目露担忧,不时看向徐天翼张了张嘴,想要劝阻徐天翼不要再对柴慕容施压,却又欲言又止的楚含烟,心中满满的都是嫉妒和怨恨。
为什么?
我容貌不比你差,可为什么大家都那么喜欢你,而不是我?
现在就连陆大哥都喜欢你!
你为什么事事都要和我争?
你不就是出身比我好吗!
可出身再好,你也就是个只知道勾引男人的贱人!
钟婉婷再度陷入了自己编织的幻想之中不可自拔。
而关注着楚含烟的另一人,则是许世文。
他知道自己的义妹有着无数的追求者,甚至,有时,他还会为此自豪,因为那个被无数人追捧的人,不是别人,是他的妹妹。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那些追求者中竟然有如郭嘉一般的变态。
他甚至有些后怕,若是郭嘉在某一次接近楚含烟时突然入了魔,那后果将何其可怕,至少也是他无法承受之重。
从小一起长大,他与楚含烟之间的兄妹情不比世间任何一对亲生兄妹要差。
他们之间感情越深,他就对那种可怕的后果越是感到害怕。
因此,他再看向郭阳时,目光变得一片冰寒。
子不教,父之过。
郭嘉尚且是个如此变态的人,那么,他的长辈们又如何?
至少,郭阳之前的表现已经给了足够多,也足够真实的例子。
许世文觉得很有必要将郭家人都好好查一查。
一旦发现有问题,他毫不介意将郭家整个从中域除名。
他有这个信心,更有这个能力!
与此同时,徐天翼的询问还在继续,“那你有没有想要下毒害他?你身上有没有任何性质的毒药?”
汗如雨下,柴慕容此刻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全身上下皆是湿漉漉的,衣衫被汗水打透,紧紧贴在皮肤上,原本飘逸的长发此时纠结在一起,贴在柴慕容的头皮上,挂在柴慕容的苍白已经全无血色的脸上。
虽已入秋,房间里却依然温暖如春,但柴慕容却感觉到了无处不冰冷。
不过,他对徐天翼的做法没有半点怨言。
他明白,徐天翼此举,除了是要搞清楚事情的真相,还是为了将他坦荡的形象深深刻入在场所有人的脑海之中。
“没有!”因为过度用力,过长时间的用力,柴慕容依旧紧咬着,牙龈已经泛着大片大片的白色,“您很清楚我曾经被毒药害过,还差点因此而丧命。我恨透了毒药,又怎么可能自己去用!”
说这一番话,柴慕容竟感觉自己用尽了毕生的力气,身体不住如筛糠般颤抖着。
该问的,也问完了,徐天翼缓缓地收回气势,生怕过快,过大的气势反差会伤了柴慕容,“空口无凭。我想要搜你的身,再去你的住处找找看。你有没有意见?”
身上压力尽去,柴慕容虽然感到无限轻松,同时也感到身心皆无比疲惫,晃了晃,差点就此倒下,还好楚含烟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扶住。
四下扫视一眼,柴慕容虽然恨不得就地躺下狠狠地睡上一大觉,却依然坚持着。
虽然在徐天翼强大的气势之下受了不小的苦,但柴慕容知道,效果还是很明显的。
从在场之人,除钟婉婷、看不到眼睛的老人以及郭阳之外的人眼中,他看出他们的怀疑已经去了大半。
虚弱地点了点头,柴慕容道:“好。”
徐天翼也不马虎,当下便搜遍了柴慕容全身,却没有搜出半点可疑的东西,“你们可还有疑问?”
在场之人,特别是郭阳,都知道徐天翼是在对他们说话,皆是摇了摇头。
徐天翼发了狠,认真处理此事,那他们还有什么意见。
徐天翼点了点头,看了看虚弱地需要楚含烟才能站稳的柴慕容,眼底深处闪过一抹歉意,道:“那就去柴家小院查一查。”
其他人也没什么意见。
不多时,徐天翼便在柴家小院内搜索了除柴慕容房间之外的所有地方,皆无所获。
深吸一口气,徐天翼既是激动,又是忐忑地推开柴慕容的房间。
只要在这里,他什么都没有搜到,那么,柴慕容便可以暂时洗清嫌疑。
之后的事,都将由他来负责处理。
苏梦柔和小二等人见到一群人突然来到柴家小院,又看到徐天翼面色不善,自是大为警惕,想要阻止一群人的进入,却被柴慕容挡了下来,后来才从楚含烟的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始末,再看向郭阳时,目光变得无比冰冷。
在所有人或担忧,或好奇,或平静,或藏着极为隐晦的怨恨的注视之下,徐天翼开始细细地搜索起柴慕容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当来到床边,将床板掀开,看到靠着内侧的床板与支架间夹着的,还不如一个婴儿手掌大的小纸包时,徐天翼面色微变,深吸一口气,稳稳地将小纸包拿了出来。
柴慕容已经恢复了些许血色的脸,顿时挂上了一抹震惊之色,眼中更是露出难以置信之色,而眼底最深处,却是有着无尽的冰冷在涌动,在激荡,似是随时都有可能喷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