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着夜色，柴慕容头昏脑胀地向前走着，脚下大一步，小一步，偶尔还摇摇晃晃的，像是个醉酒未醒之人。

晃了晃脑袋，柴慕容强忍着胸口翻涌的呕意，艰难地走着。

连续六个时辰都在那种巨大噪音环境下呆着，普通人早已血管爆裂而死，而柴慕容虽然没什么大碍，但脑袋胀.疼得厉害，耳中嗡嗡声响成一片，直扰得他心烦意乱，连带着眼前也总是不断有着粒粒金光闪过，令他看不清前方路途如何。

又向前走了几步，柴慕容很干脆地扑通一声坐倒在地上，不是走不动了，而是实在是不能再走了，走路时的晃动直弄得他脑袋更痛，像是脑袋要爆开来一般。

“你就不能想想办法？”柴慕容在意念之中精神萎顿地对小鱼儿道。

小鱼儿倒是很轻松，甚至有些兴奋，“哈哈哈哈！没想到这里的怨气浓度居然这般高！只要全部炼化完毕，我不但可以伤势尽复，且还能剩下不少的纯阴之气，最重要的是，我以后再也不怕缺东西了！”

柴慕容脸色一黑，因脸色显得有些苍白，那抹黑色更为明显，“我在问你话呢！”

小鱼儿尴尬地呃了一声，不好意思地道：“实在是太开心了，一时间有些疏忽了，疏忽了。”

柴慕容头痛地一抚额，不但是真的头痛，也头痛于小鱼儿的充耳不闻，“我说你能不能不再想你那些兴奋事，赶快回答我的问题好不好。”

如果只是耳朵的问题，柴慕容不至于如此，实在是头痛欲裂，就好像有千万把钻头不断从头皮向着大脑深处打孔，又像是有无数食脑之虫时刻不停地在他的整颗头颅上钻进钻出，欢快地吸食人脑之余，却使人产生难以言喻的痛苦。

换作普通人，或者意志不够坚韧的武者受此痛苦，估计早就发狂而死了，甚至在死前还会生生把自己的脑袋抓个血肉模糊。

虽然现在还挺得住，但柴慕容心中也真是生起了恨不得干脆一把将脑袋摘下来扔到一边的念头。

小鱼儿轻咳了两声，就在柴慕容还抱着希望的时候，直接把柴慕容打击得遍体鳞伤，“没办法。”

柴慕容紧紧地咬着牙关，不是气的，而是因为又一波像是潮汐涌来时那股极致的疼痛再次来袭，双眼通红一片，血丝遍布整颗眼球，额头冷汗像是小溪般顺着发际，顺着脸颊向下滚滚而落，身上也是如此，顿时，整个人像是刚从水缸里捞出来一般，“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咔嚓！

一声脆响。

一颗巴掌大小的石头不知何时到了柴慕容手中，此刻却被柴慕容一把捏碎了去，化作粉尘，散于空中。

而柴慕容对此却是全无所觉，拳头越捏越紧，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掌中，鲜红的血液汩汩而出，混着残留于掌心的石头粉尘，成混浊状，滴滴落在地上，将地面染出了点点红梅般的印象，只是较红梅要更暗淡一些。

这种极致的痛苦，每隔五分钟便会来一次，虽然不是那般精确，却也相差不大。

而每当这种痛苦来袭之时，柴慕容都痛得想用头撞地，以痛制痛，来降低脑海之中的痛楚。

感受着柴慕容突然变得极为紊乱的精神波动，小鱼儿也能了解到柴慕容的痛苦，但现在它真是对此毫无办法，“真的没办法。除非我能完全炼化那些怨气，将一丝纯阴之气度给你。”

柴慕容此时已经感觉到痛楚达到了一个巅峰，牙齿咬得咯嘣作响，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哪怕是在意念之中也是如此。

轰！

真气无意识地随着柴慕容的某些散乱的意识而动，直透出体外，直接将柴慕容身周方圆五丈的地面轰出一个浅浅的坑来。

与此同时，一处虚无之所，一个高大的身影微躬着身子，似是用尽了体内的力量，虚弱到了极点，毫无形象地重重地靠在了一方不知何材料，也不知何时出现的巨大尊座上，重重地舒了口气，带着满腔的苦恼，抱怨道：“两万多年了……两万多年了！我成神已经两万多年了！可是，这两万多年，竟是没过上一天舒坦日子！成天大伤小伤不断！早知如此，我还当个什么狗屁三域界的神啊！我还不如一直在下界逍遥快活得好！”

嗡！

这处虚空突然一阵震动，却较之上一次震动时明显要弱了许多。

高大身影无力地挥了挥手，不耐地道：“好了好了。你这话都说了两万年了，还不嫌累吗？难道老子还不知道如果老子不成神，早晚会死？”

虚空再次震动起来。

高大身影苦笑道：“我也不想抱怨两万多年啊！这个问题我们也争论了两万多年，至今不还是没有个结果吗。我只是真的觉得心里很不平衡。凭什么傲风雪那个家伙可以逍遥自在，我却是苦命一条啊！”

说罢，他摇了摇头，坐在尊座上沉默不语。

过了一会儿，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自语道：“不知道那个小家伙怎么样了。千万别死了啊！”

虚空再次震动。

高大身影嘲讽地一笑，道：“你可得了吧！你还好意思讲天道护佑？如果你天道真的够强，那事情何至于闹到现在这般田地。”

虚空沉默。

高大身影不理虚空，眼中闪过一丝极细小的光芒，忽然沉声道：“那个小家伙怎么搞的？居然渐渐有入魔的趋势！若再这般下去，他非爆体而亡不可！”

虚空再次震动。

高大身影眼中现出恍然之色，随即对着虚空道：“我说天道，那个小家伙吸收了那么多怨气，使得那一方区域在半年内必恢复勃勃生机，也算是为下域做了一件大好事。你说，你是不是应该帮帮他？”

虚空震动，且极为剧烈。

高大身影豁然起身，指着虚空大骂道：“你怎么这么吝啬？”

虚空中间部位纹丝未动，两侧却是震动了两下，活像是一个人在耸肩。

高大身影跳脚骂道：“天道无情？我呸！你什么时候在乎过下界那些小家伙的胡言乱语？现在居然矫情上了！你成心气我是吧？小心我到三域那儿告你一状！说你不理会苍生意念！”

虚空猛地一阵颤动，像是怕极了高大身影口中的三域，随即又急急颤动了几下。

高大身影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骂骂咧咧地道：“靠！你丫的就是欠抽！非逼着我拿出必杀技，你才肯老实！哼！要不是老子之前耗尽了力量，还用得着你帮忙！”

虚空轻微地震动了几下，像是在苦笑，又像是无奈于高大身影的无赖作法。

眼看着虚空开始依着某种极为玄妙和规律震动起来，高大身影刚刚生起一丝满意之意，却忽然发现虚空又恢复了平静，问道：“怎么停下了？你不会又皮痒了吧？”

说着，他神色变得有些不善。

虚空飞快地震动了两下。

高大身影脸色放缓，淡淡地道：“用不着那么麻烦。给他那么浓的气运，也只会让某些人看出不对的地方。毕竟，虽然下界的那些人因为没有经过三域意志加持和天道你的法则洗礼，没有我这般强大的力量，但是能够看出气运深浅的，还是有那么一些的。如果那个小家伙身上气运太浓，那我们不但不是在帮他，而是在害他。”

沉思片刻，他接着道：“这样吧。这次这个小家伙虽然有那个我从那个叫地球的地方带来的宝物保护，但是仍然受到了怨气的影响，心志大为受损，却也给了你一个借机锤炼他精神的机会。依着他受影响的程度，你看着办就成了。”

虚空再次有规律地震动起来。

而此刻，柴慕容却是双眼蒙上了一层血红，眼中不时闪过一丝疯狂之意，身上气息极不稳定，时高时低，低时竟是一降到底，与普通人无异，高时则是一举突破将者，达到了帅者一级的程度。

每当气息降至最低点时，柴慕容竟连生机一并降低，像极了一支烧得正旺的蜡烛忽然变成一朵风中的小火苗，随时都可能灭掉。

而每当气息攀升至最高点，柴慕容却是觉得狂躁到了极点，大有一种想要毁尽世间万物来发泄一般的冲动，而体内的生机也会勃然喷发，像是一个本来静静燃烧可以烧很久的火堆忽然被浇上一桶火油，火势一下子变得非常之大，迅速地吞噬着剩余的燃料，像是要在极短的时间内一把燃烧完一切。

无论哪一种情况，柴慕容竟是都有着性命之危。

直到这时，小鱼儿才发现了情况好像有些不对，“这是怎么回事？他这到底是怎么了？”

现在小鱼儿实在是没心思再去炼化体内的怨气了，而是全身心地去感应柴慕容的状况，过了片刻，猛地抬起头，漆黑的眼珠似是透过柴慕容肉体的重重阻隔，看到了柴慕容脑海之中的情况，恨恨地骂道：“靠！你们这群死鬼怨气！居然还没完全到我体内，就释放了加持的怨念意志！现在那些游离的怨念虽然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却能把主人给毁了！要是老子的主人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老子非扒了你们的皮！”

可是，随即，小鱼儿又想到那些怨气此时早已没了意志，成了单纯的阴冷气息，且还在它腹内，顿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竟是有气无处撒，只能自己放气了，同时，还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焦躁不安地在柴慕容的丹田内上下蹿动，不知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