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辣手千金

等到两人进入玄武城境内，江武便在一个镇子上换了身好点的衣服，然后弄了顶斗笠戴上，将斗笠压得低低的，盖住半张脸。钱用的是北野嫣然身上为数不多的几锭现银。

北野嫣然则是买了顶纱笠，斗笠周围缀着一层紫色的薄纱，掩住面容。她现在脸上两道长长的伤疤，相比以前更加的惹人注目。开始她往脸上划两剑，三分是为了掩盖原有的容颜，却有七分是为了发泄心中的哀痛。其实戴上纱笠反倒不那么醒目了，江湖上四处游走的修道之人多不胜数，打扮奇特的奇人异士更是屡见不鲜，北野嫣然和江武两人的打扮组合，隐进人潮之后，也不过是稍微有点特别的一对而已。

白天两人就慢慢行走，到了夜里，就由北野嫣然携着江武在屋顶上翻腾跳跃，飞檐走壁。两天的时间，便越过两个郡，进入了玄武城中心。

两人首先要解决的就是吃住问题。北野嫣然虽然贵为千金，但平常又不带钱，就几锭碎银，不太够用。而当江武提出这个问题时，北野嫣然直接说了一个让他觉得石破天惊的方法：抢！

两人此时正坐在一家茶楼喝着粗茶，江武看着刚刚说出那个让他震惊字眼的北野嫣然道：“本少爷现在都怀疑了，你是北野家的千金么，怎么做事说话都这么虎啊？”

北野嫣然翻了翻眼皮：“虎？什么？”

“哦，就是彪悍！”江武喝了口粗茶道。

北野嫣然翻了个白眼：“彪悍就彪悍，哪来那么多俚语？”

江武一笑，不做辩论。

“没什么好彪悍的，为了找到箫残风，就是随便杀个人，我也做得出来。千金小姐怎么了，现在这年代千金不代表就是温室中的花朵，特别是大世家，更需要杀伐果断，如果能心狠手辣视人命如草芥则是更好。我这好像不算什么吧？”北野嫣然说起这些有悖正义但历代帝王屡用不爽以及一些流传千古的枭雄所在心中竖下的道义标杆标榜的道理，脸上古波不惊，仿佛在说着一些正儿八经的大道理一般。

江武一愣，道：“话是没错，不过这里是玄武城中心，治安应该很严，就咱们两个，恐怕……有点难吧？况且我暂时又是个废物，又帮不了你，还会拖你的后腿。”

“又没打算去抢大的钱庄，弄个小钱庄随便抢点就行了，玄武城大多是北野家的店铺，我在玄武家身份虽说不高也不算低，一些东西知道得清楚，不会有什么危险。等到弄到钱，找到一家酒楼住下，然后等箫残风的消息，在此之间你可以学些修体之术。”

江武见北野嫣然说的头头是道，并且似胸有成竹，便也不再废其他的话，问道：“什么时候动手？”

“晚上。”

江武点点头：“好，听你的。”随即心里暗自嘀咕，这他妈的怎么那么像妻管严呢，什么都得这娘们做主！

等到了晚上，竟是个无月黑夜，看来是上天注定要让江武两人干一干杀人放火之事。

北野嫣然在前面大步走着，江武在后面无声的紧跟。北野嫣然熟练的拐过一些街街巷巷，很快便到了一间小小的钱庄之中。

钱庄在一个相比之下有点偏僻的地方，周围的一些破烂店铺都已打烊，四处一片漆黑，只有钱庄前燃着两盏红残墨褪的纸灯笼，映出一片微弱的光。光芒闪烁之中，映出钱庄门檐上的一块木匾，上面写着“玄武钱庄”四个大字。

北野嫣然转身向江武道：“剑给我！”

“啊？哦。”江武虽然杀过人，但是毕竟是被逼到了头才干的。打群架砍人的时候不怕，是因为那时候年少轻狂，热血气盛，跟着一帮哥们热血沸腾，打起来可以完全忘了保命。但是现在冷风袭袭，北野嫣然又安静如水，还是个娘们，让他根本起不了斗志。想着等会儿要抢钱一时有些紧张。看到北野嫣然伸出的手，才反应过来，随即将剑从背上拔出递给她。

“笃笃笃”北野嫣然将剑拿在左手，藏于背后，随即左手轻叩店门。

古老的木门发出一阵沉闷的声音，然后从里面传来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人睡了，明天再来吧！”

北野嫣然不为所动，继续敲门。

“吱嘎”

木门被打开，随即一个老头打开门，打了一个哈欠道：“我说这位姑奶奶，您就饶了小老儿吧，这都什么时候了？”

北野嫣然右臂倏地的从背后伸出，那柄剑立刻架在了老头儿的脖子上。刚才还一脸倦意的老头儿立刻被吓得精神一震，困意全消：“女侠饶命，女侠饶命！小老儿和女侠从未蒙面，女侠这是为的哪般？”

北野嫣然抛出一个事先准备好的包袱，扔到柜台上：“少给本姑娘废话，全装上黄金！”

那老头一脸惊讶，比北野嫣然将剑架在他脖子上时还要惊讶：“姑娘，你可不要开玩笑啊，这可是玄武世家的东西。你要是动了，只怕性命不保啊！”

江武看着这老头墨墨迹迹的，实在是受不了，压了压斗笠上前道：“我说老人家，我们是来抢钱的，你看清楚了好吧，再啰嗦，你有可能比我们先性命不保啊！”

那老头叹了口气：“现在的年轻人啊。要装自己装，我装了你们为了防止我泄密也会杀了我，我何必临死前还帮你们做事？”

“噗滋！”

老头儿话音刚落，北野嫣然手臂一动，剑锋立刻在老头的脖子上划出一道深深的伤口。那老头双眼止不住地圆睁，喉咙中发出“咕咕”的声音。其中不断有鲜血涌出，北野嫣然急忙闪开，鲜血才没溅了她一身。

江武看着慢慢倒下去的老头，以及地上成滩的鲜血，指着北野嫣然道：“你，你怎么杀了他？我们是来抢钱的，不是来杀人的！”

北野嫣然默然的看了他一眼：“那么激动做什么，一个玄武家的老奴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再说了，如果留着他命，他叫喊出来，我们就有危险了。后院现在还有护卫，还是抓紧时间拿钱吧！”

说着将剑扔给满脸愤怒不解的江武，然后直接跃过柜台，一把将柜门上的锁捏开，然后抓起金锭往包袱里塞。

江武将剑上的血在门框上擦拭干净，然后无声的插入后背的剑鞘，看着被面纱隐罩看不清表情异常镇定的拿着金锭的北野嫣然，心内一阵寒冷。

厚黑学创始人李宗吾说古来英雄豪杰成功之法，莫过于面厚心黑而已。这北野嫣然显然是黑到了极点。

等到北野嫣然将包袱系好后，两人便无声的离开，随便找了家客栈入住了。

一包袱的金子，足够他们挥霍着用几年了。

两人的房间是挨着的，江武半夜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不知日后道路该怎么走，也不知自己答应帮助北野嫣然这娘们是对还是不对。

他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没有什么佛祖的慈悲之心，却也看不惯滥杀无辜的惨举。而今天晚上，北野嫣然的所作所为，已经完完全全触到了他的底线。

夜深人静，辗转难眠的人又何止是他一个。北野嫣然在房间里眼睛无神的看着那些抢来的金子，双手颤抖的抚摩着脸上已经结痂却仍觉痛如心扉的伤口，双眼却后知后觉的拆出清泪两行，慢慢滑落。随即将手伸在眼前，疑惑惊恐的看着这双无声无息勾走一条苍老魂魄的手，害怕不已，自己一个千金小姐，何时变得如此冷血了？然后她眼中浮现出一柄折花扇，顿时眼睛中露出恼恨的神色，脸庞狰狞。最终，心扉被伤害，渐渐哭出了声。

正睁着眼睛想事情的江武听到隔壁突然传来小声的抽泣声，顿时默然。

杀人就杀人吧，只要别再因为心结而变本加厉就好。

希望尽早想法杀了箫残风，让她好受一些。